第10章 血痕 殿下她说:“别怕。”_偏执狼崽饲养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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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血痕 殿下她说:“别怕。”

  话虽这么说,等喻戚把顾舟寒带过去的时候,喻琅并没有给面子。

  殿里的名贵尊珍宝碎了一地,刺耳破碎声萦绕在耳边,让人光是站在大殿外头就能觉察里头肆虐狂暴的不适氛围。

  突然“嗖”的一声利器划破风儿袭来,喻戚面容一黑,上前一步伸手挡在顾舟寒身前。

  那是樽鎏金饕餮纹小香炉,还是喻戚上次从她私库里头取出来送给喻琅的,现在砸在了红木门扉上。

  香炉呼啸而来时甚至还差点擦着她的脸。

  喻戚盯着香炉上头古朴凝重的浮雕云垒纹,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同时开口严肃的宽慰身后人说道:“别怕。”

  “你在外面等等,本宫先进去看看。”

  眼前人玉瓒螺髻的盛人容貌减损了几分闲适,想去震慑旁人,可偏生用那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瞪着里头时,多了几分只有眼前人才能觉察到的勾人稠艷。

  顾舟寒顾舟寒微微一怔,看着挡在他身前的公主殿下,讷讷几息,最后微启薄唇低喃:“属下不怕。”

  喻戚不知顾舟寒的别样心思,提着月华长锦衫的裙摆子,她想着这次要怎么去教训教训里面的皇弟。

  喻戚还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心里再三暗示要消气些。

  慢慢踱步进去,喻戚见着了同之前一般的混乱景象。

  不过这次的喻琅没有之前的理直气壮,十二三岁的少年天子裹在明黄色的龙袍之内,夏风穿堂而过惊起了宽松里衣的来回摆荡。

  地上跪着的御医还在瑟瑟发抖,天子的余威之下原本跪着的御医宋舫斐腰背伏的更低,双手抵地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薄毯之上还落了一方砚台,想来同样是盛怒的天子投掷而下的,那一角汉白玉饰的白菊刻纹染上了一抹血红。

  但这些都不能带给喻戚更多的惊叹之情。

  她这胞弟,是多病的,虚疲的可怜人。

  自打染病卧榻,他就没哭过。

  而现在,他在哭。

  喻琅的眼尾都沁出了血红之色,但即便是哭,他也不害羞一般的昂着头,像个纵使在流泪也必须依旧耀武扬威的小恶兽。

  纵使心里怒火已汪洋,喻戚洋溢胸口的满腔愤怒也哑言熄了火,

  “朕养你们一群废物有何用处?!”

  “是老臣无用,老臣日夜无眠为陛下的身子殚心竭虑,老臣同太医院御医商量依已久,陛下现在所用的已经是最好的药方子了……”

  不管地上跪的人如何辩驳,少年天子只以不断落下的古物名品投掷而去做回复。

  喻戚见状,嘴角绷得很紧。

  刻意放大的环珮相触之声惊醒了还在生气的少年天子:“皇姐?”

  喻戚以为他会扭头赶她走,不曾想喻戚只见他抽抽鼻子,想要用帕子擦拭去眼角的泪水,却怎么也找不到。

  最终少年低下头抱着上好的天蚕薄被,气恼的好一通乱埋。

  喻戚的嘴角不由的抽了抽。

  “宋御医,你先退下吧。”喻戚吩咐道。

  还在磕头的宋舫斐动作一顿,微微抬首看向床榻上的陛下。

  见喻琅歪着头哼了一声,宋舫斐这才立刻退了下去。

  喻戚叹了一口气,折纤腰以微步,过去将喻琅膝盖上的蚕丝薄被往上提了提。

  想起刚刚喻琅还用着被子抹了脸,鼻涕眼泪可能都粘在上面,喻戚极力忽视这种不适感后,她坐在床边丹唇列素齿,只着口脂的唇瓣上下抬阖:“这次又怎么了?可是宋舫斐他配的药苦了嘴?”

  地上除了一堆杂碎,还有黑黝黝的药汁倒在金贵异常的薄毯之上。

  喻琅不说话,只是将头扭得更歪无声默认。

  宋舫斐为人不善,说什么他的病在医院都瞧不好;而且这次新换的药比以往更苦了些,还没入口,喻琅就被药汁苦涩的味道充斥了个满;他虽许久未出宫门,还能看透宋舫斐的敷衍。

  这个宋舫斐比之前的赵荣覃嘴巴更讨喜些,心里的花花肠子也多一些,喻琅不是看不懂,他只是不想刻意去想。

  但这次宋舫斐的药委实过了界。

  喻戚看着他圆滚滚的后脑勺,若有所思:“本宫瞧陛下都将人脑袋砸出了血,那陛下可是不满意现在这个御医,想换一个?”

  “再换多少个又有何用?”喻琅神色恹恹地闭着眼睛。

  “话可不能这么说,天下好大夫那么多,这个不好陛下就换下一个,多简单的道理。”

  “宋舫斐说连他也救不了我,我熬了这么些年已经无望了,我会死的!很快就死了!”

  “陛下不会死的。”

  喻琅的眼睛瞪的斗圆,在他听来,他皇姐这话说得很轻松,像是家财万贯的富人随意就可在驿站路边奢侈些银两给过路人,可他连宫门都出不去,何来长命百岁。

  看到喻琅眼中的不信任,喻戚在心里将宋舫斐骂了千遍万遍。

  治不好琅儿,嘴倒是细碎。

  喻戚竭力安稳住喻琅,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来,甚至不再称呼本宫与陛下。

  “琅儿你听我说,你记得阿姐允诺过你一定会救你的吗?阿姐已经找到能治好你的大夫了,就是之前阿姐我冒着危险出宫为你寻的人;而现在那人就在你殿外,你若是相信阿姐就让他进来为你诊脉。”

  看喻琅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喻戚抽出自己的帕子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水。

  “那人叫顾舟寒,虽然年纪不大,但医术了得,他是鹄云谷里长大的孩子,就连你前一个御医赵荣覃都对他刮目相待;不过一月他已经看了近二十册的医术古籍,而你皇姐我可是问了给你诊脉的宋舫斐,那厮估摸着这么些年一直自满得意,不曾精进自己的医术。”

  喻琅许久不作言语,最后别扭的点点头。

  片刻后。

  喻琅的手搭在床边,让这位被他皇姐称为神医的人把着脉。

  这人果然好看。

  看着和他一般大的样子,顾舟寒脸骨瘦削,身子也弱,衣袖浮起之际,还露出了清瘦手腕;但瞧上去倒有一副好容貌,瞳目颜色生得较浅,就像他皇姐日常把玩的剔透的琥珀核桃一般。即便顾舟寒衣着简单,替他诊脉的时候面色冷凝,微挑的眼角,浓密的睫毛上翘,目光明亮深湛,浑身上下透出一缕落拓的气质。

  之前请到宫里吃饭的祁观琰容貌不俗,现在这个少年也是如此。

  这般想着,喻琅对他皇姐本就不靠谱的眼光恨铁不成钢。

  又见自家皇姐亲自为眼前人递东西,从容淡定,全然忘记自己是景昭的长公主,喻琅更是气绝。

  这些事情宫人做不就可以了!

  他刚刚都看见了,她皇姐给顾舟寒递帕子的时候都碰到手了!

  碰!到!手!了!

  他皇姐选人是不是都看容貌?

  皇姐看人只挑长得好看,而且自身做事又懒散,连那么重要的奏折子都不批,如果他死了,皇姐该怎么办?即便皇姐当了女君,霍乱朝政时一时不查的话岂不是要被这吃人的朝堂给吞的死无全尸?

  他的皇姐虽说现在顶着无数闪耀的名声,但到底是孤寡的。

  他死了,就没人护着皇姐了,祁观琰不是喻家人肯定靠不住……

  所以他还不能死。

  他还要继续苟下去。

  喻琅越想越激动,看着叫人噤若寒蝉的喻戚,一时不察自己的脉搏都迅猛了些。

  顾舟寒指腹微动,陛下怎的脉搏突然快了些?

  觉察不对,顾舟寒从轮椅上抬眼看去,陛下已经擦干了泪,看着公主殿下的眼里荡着光。

  顾舟寒依旧能瞧出这位尊贵的陛下刚刚哭过。

  他不担心天子之怒,祸及自身,顾舟寒在外面候着时只担心公主殿下会被陛下误伤到。

  毕竟这位陛下看上去……

  脾气不大好的样子。

  “怎么样?陛下的身子舟寒你有数吗?”

  看顾舟寒收回了手,喻戚问道。

  顾舟寒摇摇头,情况不容乐观:“陛下脉象紊乱,估摸着体内好几处有经脉积淤,陛下现在是不是食量小还食多必呕?”

  “你说的都对。”喻戚点点头。

  喻琅的眼神也亮了亮,但很快不服气的挤兑道:“你说的这些别的御医都诊出来了,没得新意。”

  顾舟寒不语,得了陛下敷衍一笑后,直接伸手掀开喻琅身上搭着的丝被,随即快准狠的轻按向他的膝盖骨处。

  “你放肆!”

  喻琅被按得痛到无法呼吸,身子猛然往后缩缩几分,佝偻着腰,像是棵枯木老树。

  “谁准你碰朕了!”

  顾舟寒哑然,修长的指节悬在半空中,但很快,顾舟寒收回手表情古怪道:“属下有罪,但陛下骨节疼痛,想必那处有损。”

  喻琅不服气,但顾舟寒伸手摁完以后,膝盖骨那股子胀痛感尤然长存,像拿了个小锥子在血肉里锥个不停,喻琅不免咳嗽一声,同时移开了了凶狠狠的目光。

  喻戚看他那模样,就知道顾舟寒按对位置了,连带着微微挑起唇角沁出别样的温柔:“舟寒,你继续。”

  顾舟寒点点头,一连查探了喻琅身上好几处,最后面色愈发沉重。

  喻戚也不问,只端在一旁静静的等。

  而塌上的小陛下被戳哪儿哪儿疼,仿佛顾舟寒的手不是手,而是尖利的针一般。

  “陛下患了痹症,遇寒则四末痛且膝盖骨肿,长久不治,已成痼疾。”

  “那你现在可有把握能将陛下给治好?”

  顾舟寒实话实说:“痹症可缓不可根治,但经脉受损,在陛下踝腕引起的淤肿属下也没有把握可以完全消下去……”

  顾舟寒没说错,话锋一转道:“陛下的身子孱弱像是娘胎里带起来的,又像后天毒物所造成的。属下不过初次诊脉,能知道的东西还不够多。”

  主要是痹症的确好缓和,但陛下受损的经脉他一时半会还寻不出最好的法子;经脉因为何故受损,受损多久,受损以来其他御医是如何照顾的,这些顾舟寒都要一一考虑在内。

  即便现在脑中有几种法子,顾舟寒现在也挑不出最合适的那种。

  毕竟心里清楚顾舟寒的水准,喻戚听到这话心里也有数,看着皱眉思索的顾舟寒,喻戚蓦然而笑,委托道:“陛下的确是身子淬过毒,那陛下以后便有劳你了。”

  “皇姐……”喻琅摇摇头打断:“不行的。”

  喻琅听了顾舟寒也说并无把握,眼里的光彻底暗了下来。

  每逢他寻到一个名医,就有微薄的希望飘了上来,但每个神医和他说的话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没有把握能把他治好。

  如此反复,他都觉得累了。

  沉迷于消极思想,喻琅的心里蒙上一层阴影,等他抬头看向自己的皇姐时,皇姐微扬的笑和眼中的希冀无疑让他的心头压上了一面巨石。

  喻琅默认自己药石无医,此刻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望的笑容。

  这么些年来,皇姐一直为他搜寻名医,结果也不过如此。

  他不该有奢望的。

  他已经比平常人多了这么些年的寿元,若是普通人家,早在几年前就不堪而死,他靠着堆积如小山一般高的药物才蹉跎至今,还有何不满意?

  他这一辈子当过皇帝。

  有了世上最美貌的皇姐。

  纵使没尝过天下最美味的食物,他也品尝过世间最苦涩的药。

  越想越酸涩,刚刚擦干净的泪从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没意思,真没意思。

  一个治不好的人了,皇姐为什么还要白费心力……

  喻琅胸中的沉郁苦闷无法宣泄,榻边的狼毫笔钝钝地戳着他的掌心,一时之间新翻滚而起的愤怒无奈涌上心头,控制不住,喻琅也不想控制。

  上一瞬榻上人还乖乖坐着任凭顾舟寒把脉,下一瞬就出手极快的扫过塌边的文房四宝。

  纸笔飞扬,喧嚣作响。

  喻戚还没来得及拦下,只见一方白玉盘螭龙狼毫笔重重的摔在了顾舟寒的额角,尖利的螭龙之爪划过少年人的眼角。

  很快,一道血痕出现在顾舟寒的眼侧,血珠盈盈作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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