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没有答案的答案
第一百六十二章没有答案的答案
紧盯着面前的疑犯，老吴久久不发一言，但那无形的压力却沉重得几乎能令人窒息，也令疑犯的神情多少露出了几分不安——无论是否心虚，在这样的压力下，都没人可以若无其事，何况犯下了这样的过错，无论是否是故意的，当事人的下场恐怕都不会美妙，所以……这恰到好处的一点点心慌，反倒应证了这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无心之失，而不是有意的犯罪。
但老吴并不会轻信这样的判断，因为坐在他面前的疑犯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同样受过严格训练，并且懂得所有的审讯与反审讯技巧的情报特工，最关键的是，这个特工还是自己人培训出来的，也就是说，如果他真的想要隐瞒什么，那他就肯定懂得该怎么表现才能让自己显得更加的无辜。
轻轻翻动着手中的档案，老吴终于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但他说出的话，却令疑犯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你一定在想：只要咬死这只是一时的失误，那这件事最多也就是判你个失职，大不了就是脱了这身军装，背个不名誉的处份被赶回老家，对吧？”
“你想得没错，这件事说大不大，在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情况下，玩忽职守已经是最严厉的处罚，组织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过错就把一名精心培养的战士送上军事法庭，更不可能因此而枪毙你。”
灰衣男子羞愧而又委屈的说道：“我确实是犯了错，也愿意接受组织的处罚，但这件事，我绝不是故意的，更没有受任何人的指使……”
轻轻点头，老吴似乎认同了男子的辩解，轻声说道：“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想过这件事的后果吗？还是你以为，这真的只是脱下一身军装的事情？”
收回目光，老吴将手中的档案轻轻翻动到前页：“从档案上看，你出身于军人家庭，在你的家族中，先后出过三名烈士，有七人获得过国家勋章，而你又是两代单传，可以说，在你的身上寄托着整个家族对你的期望……当然，在今天之前，你的表现也没有辱没父辈的荣誉与家人的期盼，年纪轻轻，就立过一次二等功，两次三等功，也因此成为了组织重点培养的对像，我没有说错吧。”
男子羞愧低头：“我辜负了组织的信任……我有罪。”
放下档案，老吴对一旁纪录的助手打了个手势，然后，助手便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紧盯着男子的双眼，老吴缓缓说道：“你年纪轻，出身好，无论是学习还是参加工作，有父辈的光环罩着，基本都是顺风顺水……可能也吃过一些苦，但那点苦跟你获得的荣誉和成就相比，也就是一点磨砺，算不得什么，可以说你这一生都是顺风顺水，或许你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背上这不名誉的处份脱下军装，对你和你的家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吧？”
男子脸色发白，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吴也不着急，继续说道：“过去，你是军人的家属，烈士的后代，不管走到哪里，别人都会对你高看一眼：读书，你可以优先进入条件最好的学校；参军，分配的又是最好的部队；想考军校，指标对你而言根本不是问题，只要自己努力，付出的汗水就一定会有回报——你可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但你不妨想想那些跟你一同读书，一同参军，一同训练的同学，战友，他们之中又有多少人是跟你一样的努力，一样的刻苦，却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没能跟你一样走过这一条条独木桥，最终只能默默的接受命运的？”
男子愕然，他不明白老吴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但内心却又不得不承认，老吴的每句话，确实都有道理，这也是他自己从没有想到过的。
一直以来，他都不认为自己现在的成就是靠了父辈的影响，而是凭着自己的努力，但此时回想一下，如果努力就能获得回报，那这个世界还怎么可能存在这么多的不公和争斗？事实上，能让他的每一分努力都变成相应的回报，就已经是父辈留给他最大的遗产了。
老吴继续说道：“但是，荣誉与责任总是对应的，从你参加红军的爷爷开始，到你的父亲，叔伯的长辈，两代人无数次出生入死用命换来的荣誉，不单单只是为你这个后人铺平道路，它同样也是一种责任，你享受了这些荣誉带来的好处，就必须承受它带来的责任与压力……不过现在，你显然已经辜负了很多人对你的期待，也辜负了你父辈们留给你的荣誉，从脱下军装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再是一名承载着父辈光环的烈士后代，而只是一个因玩忽职守而令父辈蒙羞的二世祖，是一块糊不上墙的烂泥。”
男子的脸色越发苍白，头垂得也更低了。
老吴点上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看着男子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怜悯：“知道你以后面临的会是什么样的处境吗？档案上有了这个污点，你不可能再像正常的转业军人那样分配工作，更不可能去什么好的单位，最大的可能，你会被安排在某个小型的集体工厂里，成为一个连三餐温饱都成问题的普通工人。你的亲友会对你失望而懒得管你，你的战友会以你为耻而拒绝跟你来往，不管你今后再怎么努力，你都不可能再有升迁的希望……或许埋头苦干些年头，有可能当个组长什么的，但再高一些的位置就不可能了。”
“就算你将来有了后代，他也只能像个普通人的孩子一样——他不可能再像你一样享受到最好的教育条件，只能凭政策去附近最普通的那些学校就读，参军，考军校，或是招工，考公务员，都得凭本事凭运气，跟千千万万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去挤那座独木桥，就算挤过去，还得求神拜佛保佑他千万别被哪个有关系的人给挤下去。到了单位，也没人会关照他，他得小心翼翼的做人，小心翼翼的讨好上级，讨好同事，因为他的身上已经没有父辈的光环，相反，他的父亲或许还是很多已经走上领导岗位的同志心中的耻辱。”
“别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
男子痛苦的低着头，用力的抓扯着自己的头发，似乎这样能让内心的痛苦减轻一些……他知道，老吴说这些话，就是要击垮他的心理防线，但他更加明白，这些话，丝毫都没有夸张，只是他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
很多事情，如果习惯了拥有，往往就会觉得理所当然，直到失去时才会明白它们的珍贵。
看着他，老吴缓缓说道：“出了这样的事，你的军装是肯定保不住了，但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部队，却未必没得商量。我知道，在这件事里，你不过就是一个听人摆布的小卒子，恐怕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又或者，你真的以为你的口供很重要？”
冷冷一笑，老吴认真的说道：“你的父亲，二伯，还有你的爷爷，他们都是真正的英雄，我敬重的是他们，我不想让烈士们的后代在档案上被打上一个‘不可信任’的标签——虽然你已经不可能再得到组织的信任，但至少，他们的荣誉应该被传承下去，这是给你，也是给你的亲人后代留的唯一的机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也不等男子回答，老吴便起身向外走去，而直到他离开房间，男子始终都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悲泣着。
……
见老吴走出房间，守在门外的韩红梅急忙迎了上去，跟着他走出一段距离后，低声问道：“怎么样？组长，问出了什么吗？”
老吴阴着脸，再没有在审讯时表现出的那种淡然与从容，眼中透出深深的愤怒与忧虑，停了数秒才寒声说道：“跟预计的一样，他什么都不肯说……不过，已经可以肯定，这绝对是有预谋的行动了。”
听到这句话，韩红梅脸色微变：“如果是这样，那蝴蝶就危险了……要不要通知上级，再调派些人手？”
想了想，老吴轻轻摇头：“不，现在蝴蝶身边的保卫力量已经够用，派再多的人也没什么意义，而且他们能把力量安插到我们身边，又费尽周折引他出去，目的应该不是为了加害蝴蝶，否则，他们完全可以使用更加隐密的手段……”
说到这里，老吴突然停住，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什么事情想不通一般，韩红梅也不敢打扰他，只得静静的等待着，但片刻后，老吴回过神来，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招手叫来了内卫。
“审讯室里的人要严加看管，同时还要防止他走极端。”
“是！”
想了想，老吴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叮嘱道：“安排好人手，要保证任何时间内人犯都要处于两人……不，三人以上的视线之内！他吃的饭，喝的水，从现在起由食堂小灶专门供给，运送过程中至少要有两名互不认识的人员同时运送，送达之后，还要用动物进行试吃……哦，还有，提供给他的餐具和食物，不能有任何坚硬的材质……让厨房的师傅想想办法，最好是用什么瓜果做碗，给他弄稀饭，用塑料吸管，他自己就是反审讯的专家，总之，绝不能有丝毫的闪失，明白吗？”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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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盯着面前的疑犯，老吴久久不发一言，但那无形的压力却沉重得几乎能令人窒息，也令疑犯的神情多少露出了几分不安——无论是否心虚，在这样的压力下，都没人可以若无其事，何况犯下了这样的过错，无论是否是故意的，当事人的下场恐怕都不会美妙，所以……这恰到好处的一点点心慌，反倒应证了这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无心之失，而不是有意的犯罪。
但老吴并不会轻信这样的判断，因为坐在他面前的疑犯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同样受过严格训练，并且懂得所有的审讯与反审讯技巧的情报特工，最关键的是，这个特工还是自己人培训出来的，也就是说，如果他真的想要隐瞒什么，那他就肯定懂得该怎么表现才能让自己显得更加的无辜。
轻轻翻动着手中的档案，老吴终于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但他说出的话，却令疑犯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你一定在想：只要咬死这只是一时的失误，那这件事最多也就是判你个失职，大不了就是脱了这身军装，背个不名誉的处份被赶回老家，对吧？”
“你想得没错，这件事说大不大，在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情况下，玩忽职守已经是最严厉的处罚，组织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过错就把一名精心培养的战士送上军事法庭，更不可能因此而枪毙你。”
灰衣男子羞愧而又委屈的说道：“我确实是犯了错，也愿意接受组织的处罚，但这件事，我绝不是故意的，更没有受任何人的指使……”
轻轻点头，老吴似乎认同了男子的辩解，轻声说道：“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想过这件事的后果吗？还是你以为，这真的只是脱下一身军装的事情？”
收回目光，老吴将手中的档案轻轻翻动到前页：“从档案上看，你出身于军人家庭，在你的家族中，先后出过三名烈士，有七人获得过国家勋章，而你又是两代单传，可以说，在你的身上寄托着整个家族对你的期望……当然，在今天之前，你的表现也没有辱没父辈的荣誉与家人的期盼，年纪轻轻，就立过一次二等功，两次三等功，也因此成为了组织重点培养的对像，我没有说错吧。”
男子羞愧低头：“我辜负了组织的信任……我有罪。”
放下档案，老吴对一旁纪录的助手打了个手势，然后，助手便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紧盯着男子的双眼，老吴缓缓说道：“你年纪轻，出身好，无论是学习还是参加工作，有父辈的光环罩着，基本都是顺风顺水……可能也吃过一些苦，但那点苦跟你获得的荣誉和成就相比，也就是一点磨砺，算不得什么，可以说你这一生都是顺风顺水，或许你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背上这不名誉的处份脱下军装，对你和你的家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吧？”
男子脸色发白，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吴也不着急，继续说道：“过去，你是军人的家属，烈士的后代，不管走到哪里，别人都会对你高看一眼：读书，你可以优先进入条件最好的学校；参军，分配的又是最好的部队；想考军校，指标对你而言根本不是问题，只要自己努力，付出的汗水就一定会有回报——你可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但你不妨想想那些跟你一同读书，一同参军，一同训练的同学，战友，他们之中又有多少人是跟你一样的努力，一样的刻苦，却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没能跟你一样走过这一条条独木桥，最终只能默默的接受命运的？”
男子愕然，他不明白老吴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但内心却又不得不承认，老吴的每句话，确实都有道理，这也是他自己从没有想到过的。
一直以来，他都不认为自己现在的成就是靠了父辈的影响，而是凭着自己的努力，但此时回想一下，如果努力就能获得回报，那这个世界还怎么可能存在这么多的不公和争斗？事实上，能让他的每一分努力都变成相应的回报，就已经是父辈留给他最大的遗产了。
老吴继续说道：“但是，荣誉与责任总是对应的，从你参加红军的爷爷开始，到你的父亲，叔伯的长辈，两代人无数次出生入死用命换来的荣誉，不单单只是为你这个后人铺平道路，它同样也是一种责任，你享受了这些荣誉带来的好处，就必须承受它带来的责任与压力……不过现在，你显然已经辜负了很多人对你的期待，也辜负了你父辈们留给你的荣誉，从脱下军装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再是一名承载着父辈光环的烈士后代，而只是一个因玩忽职守而令父辈蒙羞的二世祖，是一块糊不上墙的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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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吴点上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看着男子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怜悯：“知道你以后面临的会是什么样的处境吗？档案上有了这个污点，你不可能再像正常的转业军人那样分配工作，更不可能去什么好的单位，最大的可能，你会被安排在某个小型的集体工厂里，成为一个连三餐温饱都成问题的普通工人。你的亲友会对你失望而懒得管你，你的战友会以你为耻而拒绝跟你来往，不管你今后再怎么努力，你都不可能再有升迁的希望……或许埋头苦干些年头，有可能当个组长什么的，但再高一些的位置就不可能了。”
“就算你将来有了后代，他也只能像个普通人的孩子一样——他不可能再像你一样享受到最好的教育条件，只能凭政策去附近最普通的那些学校就读，参军，考军校，或是招工，考公务员，都得凭本事凭运气，跟千千万万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去挤那座独木桥，就算挤过去，还得求神拜佛保佑他千万别被哪个有关系的人给挤下去。到了单位，也没人会关照他，他得小心翼翼的做人，小心翼翼的讨好上级，讨好同事，因为他的身上已经没有父辈的光环，相反，他的父亲或许还是很多已经走上领导岗位的同志心中的耻辱。”
“别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
男子痛苦的低着头，用力的抓扯着自己的头发，似乎这样能让内心的痛苦减轻一些……他知道，老吴说这些话，就是要击垮他的心理防线，但他更加明白，这些话，丝毫都没有夸张，只是他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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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老吴缓缓说道：“出了这样的事，你的军装是肯定保不住了，但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部队，却未必没得商量。我知道，在这件事里，你不过就是一个听人摆布的小卒子，恐怕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又或者，你真的以为你的口供很重要？”
冷冷一笑，老吴认真的说道：“你的父亲，二伯，还有你的爷爷，他们都是真正的英雄，我敬重的是他们，我不想让烈士们的后代在档案上被打上一个‘不可信任’的标签——虽然你已经不可能再得到组织的信任，但至少，他们的荣誉应该被传承下去，这是给你，也是给你的亲人后代留的唯一的机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也不等男子回答，老吴便起身向外走去，而直到他离开房间，男子始终都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悲泣着。
……
见老吴走出房间，守在门外的韩红梅急忙迎了上去，跟着他走出一段距离后，低声问道：“怎么样？组长，问出了什么吗？”
老吴阴着脸，再没有在审讯时表现出的那种淡然与从容，眼中透出深深的愤怒与忧虑，停了数秒才寒声说道：“跟预计的一样，他什么都不肯说……不过，已经可以肯定，这绝对是有预谋的行动了。”
听到这句话，韩红梅脸色微变：“如果是这样，那蝴蝶就危险了……要不要通知上级，再调派些人手？”
想了想，老吴轻轻摇头：“不，现在蝴蝶身边的保卫力量已经够用，派再多的人也没什么意义，而且他们能把力量安插到我们身边，又费尽周折引他出去，目的应该不是为了加害蝴蝶，否则，他们完全可以使用更加隐密的手段……”
说到这里，老吴突然停住，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什么事情想不通一般，韩红梅也不敢打扰他，只得静静的等待着，但片刻后，老吴回过神来，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招手叫来了内卫。
“审讯室里的人要严加看管，同时还要防止他走极端。”
“是！”
想了想，老吴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叮嘱道：“安排好人手，要保证任何时间内人犯都要处于两人……不，三人以上的视线之内！他吃的饭，喝的水，从现在起由食堂小灶专门供给，运送过程中至少要有两名互不认识的人员同时运送，送达之后，还要用动物进行试吃……哦，还有，提供给他的餐具和食物，不能有任何坚硬的材质……让厨房的师傅想想办法，最好是用什么瓜果做碗，给他弄稀饭，用塑料吸管，他自己就是反审讯的专家，总之，绝不能有丝毫的闪失，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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