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_孟村长的第三十八个情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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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收秋的季节也是月圆的季节,芳芳娘心头又多了份焦虑:“你说咱芳芳,自从去年托人稍回来300元后怎么就再没了消息?”芳芳娘问芳芳爹。

  “想了你就看看去,我咋知道呢?”芳芳爹没好气的道。芳芳娘小芳芳爹四岁,六零年低标准时结的婚。娘家在甘肃陇西城关镇,她父亲是位小学教师,她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她初中毕业那年父亲在一次车祸中丧生,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十九岁那年陇西持续三年干旱,饿死了一层人,重病在身的母亲带她逃荒到了陕西,可万万没有想到母亲病死在讨饭途中,失去双亲的她在龙县山里被一位好心的冷家大叔大妈收养,并帮她安葬了母亲。为了报答冷家的大恩大德,她嫁给了冷大叔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芳芳爹。

  芳芳爹是一位老实巴交的山里人,虽说没有什么特殊的手艺,但种庄稼,干农活可是一把好手,加上芳芳娘的勤快,日子还算过的去。特别是实行了分田到户以后,庄户人如鱼得水,成了土地的主人,不愁吃,不愁穿,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这几年又新盖起了三间大瓦房,养了几头大肥猪。生活就像产了蜜似的,从里向外的甜。老两口生过两个儿子,大儿子十八岁那年当了兵,复员后被安排到一个煤矿工作,二十二岁时被一次矿井塌方事故夺去了年轻的生命,全家人痛不欲生。痛归痛,日子还是要过的,然芳芳爹却再也不让儿子在外头谋事了,他让二儿子一直在家务农,一年后他卖了自己这些年攒下的粮食给二儿子盖了房,并娶了妻。二儿子结婚后的第二年就和他们分开过了,那时芳芳正在高中上学。在芳芳出走后的这几年里,芳芳娘经常一个人偷偷流泪,她后悔当时没有把芳芳留在家里。

  “看看去,你说的倒轻悄,连个地址也没有,我上哪儿去找?都怪你,硬是不让孩子回来。”女人大都是感情多于理智,芳芳娘又埋怨了起来。

  “回来咋办,没结婚领着个孩子,让我给乡亲们怎么交待?”男人有男人的道理。

  “是好是坏都是你女儿!”

  “当年把她抱到咱家就是个错。”芳芳爹又想起了往事。

  “那时芳芳才刚满三岁,陈院长被关在牛棚里,白天要劳改,晚上还要挨斗,我当时在农场干杂活,陈院长被逼得自杀了,临终前她把芳芳托付给我,你说我能不管吗?”

  “你说这陈院长好端端一个人为什么要自杀啊?”芳芳爹问道。

  “唉,一言难尽啊!”

  提起陈院长,芳芳娘的思绪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时两个孩子都还小,为了维持生计,她只好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农场干杂活……

  那是冬天的一个早晨,西北风使劲地刮着,广播里播放着当时最流行的歌曲:

  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头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造反有理!根据这个道理,历史就反抗,就斗争,就……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作文章,不是绘花绣花,不能那样……

  什么人站在革命人民方面,他就是革命派,什么人站在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方面,他就是反革命派,什么人只是……

  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

  农场门口的毛主席语录塔前一伙‘四类分子’正在弯成90度向伟大领袖毛主席请罪。那伙‘四类分子’刚被红卫兵小将带走,农场的一伙革命群众又来到了毛主席像前,芳芳娘也随着大家在毛主席画前举起了右手:“伟大领袖毛主席,您是我们心中永远不落的红太阳,我们要永远忠于您,忠于您的伟大思想,忠于您的革命路线。头可断,血可流,您的思想不能丢!海枯石烂不变心!今天我们准备彻底打扫农场卫生,把田间的、院子里的、还有思想上的垃圾全部打扫干净,用实际行动捍卫您的革命路线。把地、富、反、坏、右、走资派统统打倒,再踏上一脚,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最后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祝林副统帅身体健康!永远健康!”,向伟大领袖毛主席请示完后她又拿着扫帚去院子扫雪了。这时造反派头头宋德彪领着两个红卫兵小将突然走了过来:“喂,陈婕在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早请示完后她就进了屋子。人在里面,你们自己去看吧!”芳芳娘没有好气地回答。

  “你俩先回司令部去,我要再审审陈婕!”宋德彪对两个红卫兵道。

  红卫兵走了,宋德彪走进了陈婕的住的地方。那是用牛棚改造成的一间极为简陋的房子,里面除摆放着少量农具外,还有一张用旧木板支的床,和一个小火炉。窗台边上放着牙刷,茶缸,梳子之类日用品。一看就知道是女人孩子住的地方,在这里也算是牛棚里的“小号”,只有像陈婕这样身兼执行资产阶级医疗卫生路线的走资派,里通外国的“特务”,龙县黑县长薛国良的旧情人等多个头衔的危险分子才有资格住在这里。当然了宋德彪大队长把陈婕放在这里还有更深一层的用意,他时刻牢记着伟大领袖毛主席“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谆谆教导,他要给陈婕实行革命人道主义!他要给大家看看,一个极为“反动”的资产阶级死硬分子是怎样脱胎换骨投到革命造反派头头的怀抱之中。此时陈婕正在给火炉加煤,三岁左右的小芳芳熟睡在床上。宋德彪走了进来,坐在了陈婕的旁边:“陈婕,你在干什么?”

  “你离我远点!有话快说?别吓着了孩子!”陈婕鄙视的道。

  “陈婕,别不识好歹,你现在已经不是院长了,我也不是原来的那个宋大夫了。”宋德彪趾高气扬地道。

  “你根本就不配作大夫!”

  “是的,我承认我不是个好大夫,但我有一颗忠于毛主席,忠于党和人民的心!我没上过大学,不很懂医术,但我懂政治,我的政治觉悟比你高,你把你当成什么人?一个在医疗系统执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走资派!你的父亲是一个国民党医学院的黑教授,你的母亲是国民党省党部秘书的女儿,你的叔父一个国民党营长,在淮海战役中被我军打死!你的表哥竟混入我们空军当了飞行大队长,去年竟架着我们的侦察机偷偷飞到了台湾,投降了国民党,你们家的罪恶简直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宋德彪慷慨激昂了起来。

  “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一个人是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和家庭,但她可以选择自己所走的人生道路。”

  “你选择的道路是什么?整个儿一条资本主义道路!你丈夫沈光明比你聪明,他宁可自己一人管仨孩子,也不愿意和你这黑五类走资派同流合污,你看看人家和你离婚后,就当了我们医院的革委会主任,成了一位革命的领导干部。”

  “你别再在我跟前提这个无耻的小人!”

  “是的,沈光明是无耻,可你背着沈光明和那个黑县长薛国良明铺暗盖,现在放着自己的孩子不管却收养了你情人的女儿,我看你比他还无耻!”

  陈婕好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气愤到极点。她顺手把宋德彪推到一边:“你,你给我滚出去!”

  这时惊醒了正在熟睡的小芳芳。“妈妈,我怕。”陈婕紧紧的搂住小芳芳:“别怕,孩子,有妈妈在。”

  “别那么激动好吗,我会走的,可我要把这个狗崽子带到收容所去。”宋德彪的杀手锏终于亮了出来。

  “别,别带走我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你们怎么整我都行,别伤害孩子!我求你了。”是啊,孩子是陈婕的生命,是陈婕之所以能活下来的唯一希望,她无奈的恳求着宋德彪。

  “陈婕啊陈婕,你也有求我的时候,好吧,只要你乖乖的答应我的要求,我保你和孩子都没事。你要知道,这里的事我说了算!”宋德彪得意地狞笑着。

  “什么要求,你说吧?”

  “今晚让我在你这里过夜,明天咱俩就去登记结婚。这样才能表示你改过自新的诚意,我保证你很快就会被解放出来。”

  “你这个流氓!滚,你给我滚出去!我死也不会嫁给你的。”陈婕的尊严遭受极大的伤害,她真是愤怒极了。

  “我说陈婕,你应该放明白点,想我宋德彪为了革命,像李玉和一样,打了这么多年光棍,现在又要为革命和你结婚,把你从资产阶级的泥潭里拉出来,把我革命的新鲜血液注入给。别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你还不乐意。太令我失望了!你就不想想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而我又是什么地位!”说着一下子搂住了陈婕,开始动手动脚了,陈婕尽力反抗着向门外大喊求救:“大嫂啊,快来救人啊!”

  这时孩子吓的直哭。外面的勤杂工冷家大嫂闻声赶了过来:“宋大队长,您这是干什么啊,有话好说,别吓着孩子啊!”冷家大嫂装作什么事都未看见,缓缓地劝道。

  小芳芳哭得更厉害了,冷家大嫂从陈婕怀里抱过孩子,不料自己却被宋德彪连人带孩子一起推出门外,宋德彪一下子关上了门。

  两人在里面撕打着,不一会儿传出了陈婕凄惨绝望的哭叫声:“畜牲,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芳芳娘才从回忆中回来。芳芳爹又问了起来:“那家伙真的糟踏了陈婕?”

  “可不是吗,宋德彪走后陈婕哭的死去活来,我怎么劝也不成,就一直陪着她,到了天黑孩子睡着了,我劝她躺想歇歇休息一会等会还得去语录塔那里向伟大领袖毛主席作雷打不动的晚汇报呢,她突然跪在我面前求我收下这个孩子,并拿出那只玉镯交给我,说那是对双凤镯,两只玉镯相逢之日就是孩子和妈妈团聚之时,还说孩子是她的,要我千万不要把孩子交给沈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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