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好汉集结齐投军_东晋北府一丘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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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好汉集结齐投军

  第113章好汉集结齐投军

  一个看起来七八岁大的孩子点了点头:“是的,我叫檀道济,我叔让我们扮成刘裕的家人,躺在这里,以防有人来害他家人。果然,今天夜里就有贼人来了,还打了我两耳光,逼问他们去哪里了呢。”

  这个少年的脸上高高地肿起,一个掌印格外地明显,眼中的泪光闪闪,却是强忍着没有哭出来,这么大的孩子,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还能有如此的表现,不仅让人暗暗称道。

  向涛上前蹲了下来,扶着檀道济的肩膀,柔声道:“我们都是刘裕的乡亲,是好人,是来帮你们的,你别怕,现在你很安全。只是刘裕他们去哪里了呢?还有,今天来的是什么人,你可看清楚?”

  檀道济摇了摇头:“黑夜里看不清楚,这些人穿着黑衣,脸上蒙着布,口齿故意作得含糊不清,想必也是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向涛咬了咬牙,恨恨地说道:“这些胆大包天的狗贼,居然敢摸到这里行凶,要是让我知道了是谁做的,一定把他们浸了猪笼!”

  刘穆之微微一笑:“向叔,不要计较这些了,现在刘裕一家已经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你不必为他担心,明天一早,咱们去报官就是。”

  徐羡之不忿地嚷道:“就怕是官匪一家,扮凶杀人啊。”

  向涛的脸色一变,沉声斥道:“小徐,不可妄言!”

  徐羡之冷笑道:“刘大哥的仇人是谁,他是怎么受的伤,大家都清楚,我看,这次别报官了,想办法靠到京里才行。”

  刘穆之摇了摇头:“好了,小徐,民不与官斗,等刘裕回来再说吧,今天谢谢大家来帮忙,先散了吧。”

  徐羡之不甘地嘟囔着:“贼人还害死了我家大黄,还我狗命!”他一边说,一边神色为之一松,转身走开,而满院的乡亲们也都在向涛的带领下,纷纷离开。只剩下刘穆之的眼中冷芒一闪,看向了京口城的方向,喃喃道:“寄奴,好运。”

  平虏村,蒋神庙。

  一群黑衣人正在大殿的角落里,匆忙地更换着外衣,卢循带着十几名身着道袍的弟子在外守候着,而孙泰的脸色阴沉,双眼之中精光闪闪,穿着刚换好的一身天青色的道袍,若有所思。

  孙恩刚刚换好了一身行头,走了过来,说道:“师父,弟子们全都回来了,没有落下一人,今天真的是险之又险,就差那么一点就会给村民碰上了。”

  徐道覆不屑地勾了勾嘴角:“碰到又如何,大不了开打呗,咱们可是神教的精英弟子,还打不过一帮子村民吗?”

  孙泰摇了摇头:“京口这里的村民,多半是北方流民南下,有很强的战斗能力,这从他们的讲武大会就可以看出,道覆,不要总是自以为是,要料敌以宽。”

  徐道覆神色一凛,恭声道:“弟子谨受教。”

  卢循也跟着走了过来,说道:“师父,看起来王谧早就有准备了,就是防我们这样突袭。可奇怪的是,为什么王谧要用这种办法呢?”

  孙泰的眼中光芒闪闪:“我倒是觉得这回并不是出自王谧,或者是那人的手笔,不然的话,他们设了这个套,就是为了抓我们的,但我们还是来去自如,只是惊动了村民而已,如果真的是那人设的局,只怕我们这会儿早就暴露了。”

  孙恩奇道:“那这次的陷阱难道是刘裕自己布的?不可能吧。他伤成这样,如何设局?再说了,刘裕连家人都不在家中,他又是如何做到转移的?”

  孙泰咬牙切齿地说道:“留在刘家的是檀凭之的侄子,想必刘裕早早地勾结了这两个叛徒,说不定已经逃往北方了。咱们这回,终归还是差了一步。”

  卢循微微一笑:“师父,我们这回也尽到力了。要不,咱们把此事禀报给刁刺史,让他发兵去追,如何?”

  孙泰叹了口气:“怕是追不上了,刘裕如果不在,咱们也尽量少招惹刁逵这种人,徒儿们,安排一下,咱们准备回会稽总舵。”

  三个徒弟齐声应诺,转身而出,孙泰回头看着那一脸狰狞的蒋神像,嘴唇动了动:“京口,我还会回来的!”

  京口城,东郊,江乘,祖逖庙。

  祖逖将军的神像,仍然是栩栩如生,赤面长须,威风凛凛,抬着手,直指北方,一如他渡江时的那副神态:“吾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

  刘裕的身上,已经披挂整齐了一套玄色铠甲,那还是他爷爷南下时所穿过的,多年以来,一直就藏在这祖逖庙,在京口,只有出征前的男子,才会把这些家传盔甲穿出,来祖逖像前进香,以示自己有去无回的决心。

  他的脸上,脸上用锅底灰涂得比身上的玄甲还要黑上三分,全身上下,只有眼睛的那一点白,他的背上背着一把厚背长柄开山刀,这还是他的祖父南下的投晋的时候带上的家伙,刀身上包着厚厚的黑布,在老爷子咽气前曾留下家训,非不得已不得开刀,开刀必见血。而今天,就是这见血的时候。

  檀凭之和魏咏之也站在刘裕的身后,同样披挂整齐,全副武装,檀凭之背了一挺足有四石三斗的大弓,弓弦是由双股兽筋所绞在一起,而挎着的箭袋之中,插着足有五十支长杆狼牙四羽箭。这一路上,檀凭之不知用这大弓,射杀过多少胡人追兵和山贼土匪,今天,也真正地抄出来了。

  魏咏之则操着一杆五尺长的短矛,左手持盾,他们的身后,跟着三十多个身强力壮的族人,手里都抄着家伙,眼巴巴地全看着刘裕。众人神色肃穆,手里拿着一柱香。

  只听刘裕沉声道:“祖将军在上,晚辈刘裕,檀凭之,魏咏之,并兄弟三十七人,向您焚香祷告,今有奸贼刁逵,仗势欺人,勾结胡虏,害我父老,人神共愤,我等义士,愿先诛刁贼,再投军北伐,内平奸党,外讨胡虏,建功立业,名垂青史,还望祖将军在天有灵,佑我等成功,待到大功告成,衣锦还乡之时,再为将军进香!”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刘裕的身后轻轻响起:“寄奴,有这样的好事,不带上兄弟们一起干吗?姓刁的死球了,咱们京口父老才能安全了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刘裕眉头轻皱,转过头,看着身后庙外走来了上百人,为首的两个人拉下了面巾,冲着自己咧嘴一笑,一个正是刘毅,而另一人,则是孟昶。

  孟昶微微一笑:“以你刘寄奴的脾气,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必要杀了这狗官兄弟。而对于我们,也是一样,不杀狗官,咱们就会给他掠为家奴,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置身事外的。”

  刘裕叹了口气,看向了笑而不语,眼中却是杀机偶现的刘毅:“希乐你本不必亲自来做这事的,上次你肯配合我演戏,已经很感激了。”

  刘毅勾了勾嘴角:“京口是咱们的地盘,轮不到外人撒野,而且刁家兄弟把我当仆人一样使来喝去的,这就该死!现在我还给狗官通缉,不杀了他们,我意难平!”

  说到这里,刘毅顿了顿,咧嘴一笑,“再说以前我赌场赢钱,上次你挨我一刀让我在狗官面前交差过关,都是靠你帮忙,这回就当还你一次情吧,只是上次咱们赌钱,这回赌命!”

  刘毅一指身后的众人,说道:“刘裕,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有些江湖上的朋友,手黑,都有命案在身,这些兄弟看得起我刘毅,有事只要我吱声就会来帮忙,这回我看你受了这样的欺负,也不愿意看到刁氏兄弟这些外人跑到京口来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所以趁着这回机会,一不做二不休,灭了他刁家满门再说。”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这样做也太大了点吧,我只想找刁氏兄弟报仇而已。”

  刘毅摇了摇头:“我不仅要帮你报仇,还要图他刁家的财。刁家在各地搜刮多年,家中珍宝巨万。我在接他们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是有几十箱的金银财宝。而我的这些个兄弟,也正是为此而来,不可能空手而回的!”

  刘裕看着刘毅身后的那些人的身形,个个矫健壮硕,一看即知是身手不凡的好汉,自己一会儿真要动手时,他们能帮上大忙。

  想到这里,刘裕咬了咬牙,沉声道:“那咱们各行其事好了,你求你的财,我去杀刁氏兄弟,大家注意配合即可。不过希乐,我还是要说一句,上天有好生之德,能不杀人,尽量别开杀戒,尤其是对妇孺,当心要受报应的。”

  刘毅“嘿嘿”一笑:“大家都是来做这杀人放火的事,杀一个是杀,杀一百个也是杀,没啥区别,刘裕,你就是心太软,妇人之仁啊。我们做事有自己的原则,不暴露自己是第一位的,至于别的,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刘裕暗叹了一口气,说道:“好,那咱们分头进入,你对这里比我还熟,走西门进即可,我从东门外的排污渠摸进去,刺史后宅直接就能进去,到时候我杀了刁逵兄弟后会发一支响箭作信号,你们就可以动手了。”

  刘毅点了点头:“很好,你这里一得手我们就趁乱冲进去,你就可以趁机脱离啦。”

  檀凭之和魏咏之低声道:“那我们就在这里为刘大哥放风,要是有人接近你,老檀我就放箭,放心,今天我带的是暗箭,声音小,一箭穿喉,连叫都不会叫出来的。”

  刘裕点了点头:“有劳大家了,今天我们在祖将军面前起誓,杀刁逵是首要之事,事成之后,我等要严守秘密,绝不可出卖同伴,若有违誓,教我死于万箭穿心之下!”

  刘毅等人也跟着发过了誓,刘裕拉上了面巾,眼中神光一闪,他的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京口城,刺史府,十几个刁家的部曲,穿着皮甲,扛着长矛,在刺史府前来回地逡巡着,一边走,一边嘴里小声地抱怨着。

  “十七(刁家的小兵都改姓刁了,以数字为编号),你不是昨天去金满堂赌钱了嘛,赢了多少?”

  “才赢了一百四十多钱,奶奶的,手气正好的时候,给刁球那厮寻到了,不仅罚了老子一百钱,还要派来守这鸟夜,真他娘的晦气。”

  “嘿嘿,叫你不要去赌,刘裕去过的地方,刁球最近都会去探查,还想找这小子的麻烦呢,你看看,这回亏大了吧。”

  “管他呢,听说刘裕连治伤的药都没有了,活不了几天,等他咽了气,咱们兄弟也就可以彻底放松啦,不用再半夜过来守大门。”

  “好了好了,别抱怨了,都精神点,这几天是非常时期,主公有令,要防着刘裕来报复呢。”

  “报复个鬼啊,他要是成了鬼也许会来索命,不过那也不归咱们管啊。”

  这句话引起了一阵笑声,这十余个巡逻的军士,一边笑着一边走向了一边的偏巷之中,却没有留意到在刺史府边的一条窄巷的屋顶之上,刘裕那炯炯的眼神。

  刘毅和孟昶带着一百多个杀手从另一条小巷中绕了过去,摸向了刺史府的西门方向,而檀凭之和魏咏之则带着剩下的三十多个族人,依然附身于房顶之上,双目炯炯,紧张地看着刘裕悄悄地潜入了那排污渠之中。

  三十多步的墙根下,夜色沉沉,刘裕那高大的身影,被这一丈多高的院墙所挡,就是百余步外大门前那通明的灯火,也照不到这里。

  刘裕看着这个只有三尺多高的小洞,里面流出恶臭难闻的各种混合了屎尿的污水,让他闻之欲呕,他皱着眉头,把衣服的下摆往腰上一系,“扑通”一声就跳进了这个臭水沟里。

  刘裕屏住呼吸,一团团或干或稀的屎巴巴,从他的腰边擦过,他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还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他没有退路,一股子信念支持着他,一步步地往前走,前方的光线变得渐渐地明朗,一如这若有若无的希望,隐约之间,他仿佛见到了刁逵那张得意的笑脸,正看着自己呢。

  到了,快到了,刘裕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他已经走出了水道,只要过了这个门,就是入了刺史府,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一上岸就直奔刺史的卧室,不管怎么说,先宰了刁逵兄弟,也能早点把这身臭不可闻的衣服给换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阵光亮从刘裕的头顶闪过,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一个茅坑的坑底,几砣粪便从上面落下,正好砸到刘裕面前的粪水之中,而一声从心底发出的爽快声音,在刘裕的耳边回荡着:“奶奶的,这他娘的什么隔夜酒,害得老子拉稀。”

  刘裕的心中一阵无名火起,这个声音他很熟悉,可不正是那个狗仗人势的刁毛?一想到前几天这个恶奴打起自己和家人时那副狠劲,刘裕的心中杀心顿起,恨不得马上就能跳出去,结果了此贼。

  但刘裕刚要动作,马上又警觉了起来,虽然已是夜半,但这刁毛是一个人如厕还是有人随行,自己并不知道,若是身边有人,那自己跳出去杀刁毛时,那人必然会大叫,这次行刺就有前功尽弃的可能。

  想到这里,刘裕强忍住心中的杀意,任那刁毛拉出的屎块如雨点般地溅在自己的前方,甚至不少大粪直接溅到了自己的脸上,他却是一动不动,如同泥雕木塑一般。而他的心里却突然又有了一个主意:拿下刁***问出刁氏兄弟所在的位置,这样对自己更有利!

  刘裕正在思考着如何才能弄明白上面的情况,却听到上头传来了刁球的声音:“阿毛,你动作快一点,主公还等着你呢。”

  刁毛的声音带了些许的不满:“人有三急啊,再急的事也不能不让我出完恭吧。马上就好啦。”

  刁球的声音渐渐地远去:“那你快点,天师道那边来过人了,主公连夜起来找咱们商量对策呢。”

  刘裕的心中一动,看起来天师道的人真的去自己村里找过自己的麻烦了,当然,他们只能看到刘穆之和几个小孩子,对自己的动向一无所知,听这刁球所说,孙泰这会应该并不在这里,如果天师道的那些武功高强的弟子们此时在刁府,那事情还真的会变得很麻烦呢。

  上面的那种山洪暴发般的拉稀渐渐地停了,刁毛的嘟囔声也渐渐地变小,一团沾了大粪的草纸从上面扔下,显然,刁毛准备起身出去了。

  刘裕的眼中神芒一闪,身子猛地向上一挺,只见两半个屁股正在自己的眼前,而正到膝盖的裤子,正被刁毛的双手提着向上,显然,他这会儿正准备起身呢。

  刘裕轻舒猿臂,猛地一把拉住了刁毛的腰带,刁毛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就给从茅坑里伸出的一双手拖了下去,这一下惊得他魂飞魄散,刚想要喊叫,却被一双臭气冲天的大手捂住了嘴,而刘裕那冷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起来:“发出半声动静,马上扭断你的脖子,不信可以试试。”

  刁毛吓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的眼角余光向上一瞟,却看到刘裕那张杀气腾腾的脸,几乎要晕了过去,整个身子一软,差点要栽到这茅坑里的粪水之中。

  刘裕冷笑一声,左胳膊揽住了刁毛的脖子,稍一运劲,就卡得他几乎要断气,刘裕低声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别的不要废话。有半个字的假话,马上就要你的命!听到了就点点头。”

  刁毛连忙点头不已,刘裕的左臂如同铁钳一般,卡得他无论是呼吸还是说话都极为困难,随着他的点头,刘裕的左臂微微一松,刁毛终于可以呼吸了,即使是这茅坑里的臭气,这会儿对他来说也无异于山林间的新鲜空气,让他大口地呼吸不已。

  刘裕低声道:“刁逵和刁弘现在在哪里?”

  刁毛的心猛地一沉,失声道:“你,你想干嘛,想刺杀…………”

  他的话音未落,脖子再次被刘裕狠狠地卡住,紧接着,他的脑袋被刘裕按着,狠狠地塞进了茅坑里的粪水之中,刁毛只觉得一砣砣的粪便,从自己的鼻孔和嘴里汹涌地灌了进去,他想呼叫,救命,可是除了让越来越多的屎卡住了自己的嗓子外,一无所获。

  刘裕就这样把刁毛的头按进粪水之中,过个半分钟左右拎起来,还没等他喘息两下,就再次狠狠地按进去,如此三回,终于折腾得刁毛如同一团烂泥,连用手扑腾粪水的力气也没有了。

  刘裕冷笑一声,把刁毛的脑袋从粪水里提了出来,这会儿他的嘴里鼻孔中已经尽是黄稀稀的屎,整个人都瘫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刘裕的声音透出一股子杀气:“刚才我说过了,我问你答,别多废话,再有一次,就不是吃屎这么简单了,当心你的狗命!”

  刁毛喘着粗气,忙不迭地点头称诺。刘裕的剑眉一挑:“还是刚才的问题,刁逵和刁弘在哪里?”

  刁毛道:“主公,主公和二主公这会儿正在后院的秘室里议事呢,刚才,刚才天师道来人,说是你全家都不见了,怕是已经逃亡,要主公派兵去追。我,我正好内急出来解手,他们这会儿应该还在秘室。”

  刘裕冷冷地说道:“就是刺史大堂后面的那个地下室吗?”

  刁毛连忙点头道:“对,就是那里。”

  刘裕看着刁毛的眼睛,这双眼睛里,已经遍是惊恐之色,全无前几日那种嚣张狂妄的杀气,刘裕沉声道:“他们两个现在身边有多少护卫?秘室外的警卫有多少?”

  刁毛摇了摇头:“护卫都是在府衙之外,还有外院那里,因为,因为是天师道的事情,主公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所以除了刁球带了六七名护卫外,再无旁人。”

  刘裕点了点头:“最后一个问题,那天去我家抓檀凭之的娘子和侄子的,除了你,还有谁?”

  刁毛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大侠你误会了,那天我一直在主公身边,抓你家人的,是刁球,而且是他主动请命去的,说是要报仇。”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此话当真?真的是刁球去的?”

  刁毛连连点头不已:“就是他,你不信可以问他本人。那天打了你兄弟的家人后,他很得意,还请所有人喝酒呢。大侠啊,我得罪你是被主公逼的,其实我…………”

  刘裕的眼中杀气一现:“我问完了,上次我就说过,只要你再在京口作恶,我必取你命!上路吧,下辈子做个好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刁毛的脸色大变,刚想大叫,却只觉得脖子上猛地一紧,然后他就听到了自己的喉骨错位,碎裂的声音,他的脖子随着刘裕的左臂猛地一发力,就跟一根被折断了的枯枝一样,向左极度旋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命呜呼。

  刘裕松开了手,刁毛的尸体,就如同一团烂泥般地瘫进了粪水之中,连个气泡也不再上冒了。这是刘裕这辈子的第一次杀人,虽然他在打猎时这样杀过无数的野兽,但真正用在人身上,还是有些不适应,刘裕的心中一阵强烈的反胃,一个声音在反复地响起:你杀人了,你杀人了!

  刁毛的那张惊恐万状的脸,在刘裕的眼前挥之不去。

  刘裕扶住了一边茅坑的坑壁,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暗道:这跟杀一条狼也没啥区别,人命,竟然是如此地脆弱。

  刘裕啊刘裕,今天你开了杀戒,以后只怕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不管怎么说,刁毛也是刁逵行凶作恶的主要帮凶之一,死有余辜,而刁逵和刁弘,还有刁球,这三个是自己接下来要杀的,杀完这三人,大仇就算得报了。

  刘裕想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从茅坑中一跃而出,他抽出了背着的大刀,一把扯掉黑布,明亮的刀光照着他的脸,他在心中怒吼道:“狗贼,受死吧!”

  刘裕跳出了这个臭不可闻的茅坑,只感觉空气一下子变得清新了许多,一股幽幽的檀香味道钻进了他的鼻子里,他转头向着香气的来源看去,只见在厕所的一角,一个香炉之中,正腾起袅袅的清烟。

  刘裕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原来是这刁逵厌恶厕所的臭味,于是干脆在这里焚香去味,再一看这厕所,茅坑之上盖着红木的木板,两三个圆孔位于其上,正对着下面的粪池。

  那木板的大小正容一人钻出,而每个如厕的位置都被红木挡板隔开,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但显然也是出于能工巧匠之手。光这一个厕所,就比京口绝大多数的百姓家要豪华许多了。

  刘裕心中先是一惊,再是暗骂,一个厕所都弄得如此奢华,可见刁逵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真让他在这里长久地呆下去,那还了得。自己这一次的刺杀,不仅仅是为已报仇,更是为民除害。

  刘裕提起手中的大刀,到了厕所的一边水池之处,把刀放到里面搅了搅,顺便冲了冲自己身上的那些秽物,清凉的井水顺着竹管源源而下,如同后世的自来水管一样,很快就把刘裕身上冲了个干净。

  刘裕双手拢起,捧起了一手的凉水,对着自己的脑袋就浇了下去,冲走了头上沾着的粪便之余,这凉水一激,刘裕的脑子也变得格外地清醒,回想起那秘室周围的地形与布置,想着如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室内,二话不说,一刀一个地结果了刁氏兄弟,然后迅速地撤离。

  突然,东门的方向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声,刘裕的脸色一变,转过了头,连忙看向了东门方向,只听到有人在大吼道:“有贼人,快…………”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又是一声惨叫,再没了声音。

  刘裕心中暗叫糟糕,想必是那刘毅和孟昶暴露了行踪,被巡夜的军士们发现了,他一咬牙,正要冲出厕所,直接冲向那秘室,却只听到外面的一阵脚步声响起,象是有许多人正在从各个角落里冲出。

  刘裕马上躲进了厕所的角落之中,伏身于小窗之下,在这个时候,只有这个位置才是安全的,必要之时,他甚至可以重新跳回到粪坑之中藏身。

  只听到刁球的吼叫声不绝于耳:“贼人竟然攻击刺史府,反了他们了,去两百兵马到外面,不许他们靠近!”

  刘裕的心中一凛,只听到从内院的各个角落里,不停地有脚步声响起,显然,这个看似安静的内宅里,到处都藏着伏兵,自己若是刚才就这么冲出去,只怕已经陷入重围了。这么看来,刘毅那里暴露了行踪,反而引出了这宅院中的伏兵,对自己倒是好事了。

  一声羽箭破空的声音响起,外面响起一声闷哼,接着就是身体扑地的声音,刁球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响起,显然,在这一瞬间他找到了一个藏身之处,他高声叫道:“奶奶的,对面的屋顶上有贼人的弓箭手,刘幢主,带你的人去抓贼。”

  又是一声断喝声响起,几十人的脚步声向着檀凭之他们的方向冲去,只听到羽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不停地有人中箭仆地,只这一两分钟的功夫,竟然就有十余声之多。

  刁逵的声音从一边响起,可以听出他极力地想保持镇定,却仍然有些压抑不住的慌张,这从他那略微发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阿球,怎么样了,能顶得住吗?”

  刁球沉声道:“有卑职在,当可保主公无虞,看起来贼人这回是有备而来,他们很熟悉这里的地形,从几个方向一起发难,保险起见,主公还是先撤离此地,到城外兵营,再调大军前来平叛!”

  刁弘的声音已经在发抖了:“什么,要我们逃离这刺史府?这,这怎么可能,我们刁家的兵马可是平叛除贼过的,难道连个刺史府都守不住吗?”

  东边的杀声已经越来越近了,而檀凭之那里的屋顶之上,也是一片兵刃相交的声音,看起来已经进入了近战,刁球咬了咬牙,沉声道:“这只是防备万一之举,东边那里的贼人攻势很凶,卑职先带人去抵挡一下,主公,你们速速从密道离开吧!”

  刁球说着,沉声道:“内卫,随我来!”

  一阵中气十足的暴喝声响起,起码有五十个人的脚步声随着刁球的声音一起向东而去。显然,刘毅那里攻势猛烈,而东边的卫兵已经抵挡不住,连刁球都带着刁逵兄弟的贴身护卫去救援了。

  刁逵咬了咬牙:“早知道应该把天师道的人给弄过来看守,咱们还是低估了这刘裕的本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刁弘恨恨地说道:“真的是刘裕这小子干的吗?大哥,我还是不信。他给咱打成那样了,换了别人命都没了,哪还能再来作恶行凶?”

  刁逵的声音再次响起:“也许是这小子找了帮手,娘的,看来咱们还是低估他了,也低估了京口这帮反贼,不管怎么说,先出去城外的军营,再调兵回来平叛,哼,这回他们居然敢攻击刺史府,我一定要上奏朝廷,调大军来血洗这里!对了,刁毛那小子上个厕所怎么这么半天都不见人,死哪儿去了?!”

  刘裕听得真切,再无疑虑,长身而起,从那窗子中跳了出去,长刀一挥,大吼道:“刁毛已经死在茅坑里了,接下来就是你们!”

  月光照在刁逵和刁弘那两张因为害怕和惊愕而惨白的脸上,几乎都快要赶上天上的那轮明月了。刁弘的脸上白色的脂粉混合着他的汗水,形成一块块的小白团,纷纷下落,因为他们的身边只剩下两三个护卫,再无别人,在已经杀气冲天的刘裕面前,这些人根本起不到任何护卫的作用,只会白白送了性命。

  刁弘颤声道:“怎么,怎么是你?你不是,你不是重伤不起吗?”

  刘裕嘿嘿一笑:“上天不会眼看着你们这对狗兄弟作恶,所以给我赐了灵丹妙药,让我痊愈,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拿命来!”

  刁逵突然大叫一声:“给我上!”他狠狠地一脚踢在了身前的一个护卫的屁股上,就象那晚刁弘踢刁毛的屁股一样。

  这个家伙一个踉跄,就向前跌去,直冲刘裕而去,而其他两个护卫也都跟着硬着头皮,抄起家伙就上,只是气势全无,连握刀的手都在发抖。

  刘裕哈哈一笑,掉转刀面,用刀背一抡,狠狠地砸在那个冲过来的家伙的胸口,这人只觉得胸口如受千斤重锺锤击,接着就是听到自己胸骨骨折的声音,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喷出,弄得刘裕前胸一片殷红,而这个家伙则两眼发黑,瞬间就晕倒在了地上,再也不起。

  跟着冲上来的第二个护卫本来还想举刀,一看前面的同伴给刘裕这样一下就打趴,吓得如同给施了定身法,直接楞住不知所措了,刘裕脸上杀气毕现,对着他大吼一声:“来啊!”

  这人的耳边一阵轰鸣,只觉得平地响起了个惊雷,脸色发白,直接就吓得晕了过去,跟地上的那个家伙倒在了一起,再也起不来了。

  第三个家伙拖在了最后,他的浑身如同筛糠一样地发抖,这人全程见过刘裕在刺史府里动手,擂台上夺魁的过程,深知自己这两下子根本不是人家对手,现在要让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个杀神,那还不是直接要了自己的命吗?他干脆把刀一扔,拔腿就跑,也不顾身后的两个主子了。

  刁逵和刁弘不住地后退,神色惨然,平时他们靠着众多的狗腿子横行霸道,可是现在,却再无一人相帮,刁逵还勉强保持着镇定,一边退,一边沉声道:“刘裕,你这可是行凶杀官,要灭族的,考虑清楚后果!”

  刘裕倒提着大刀,一边紧逼,一边沉声道:“老子来之前就想清楚了,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们的狗命,这辈子你们作了太多的恶,下地狱去吧!”

  刁弘突然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哭道:“刘大侠,刘爷爷,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你老人家,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兄弟吧。害你的事是孙泰出的主意,我们也是给他利用啊。就是今夜,他还派人叫我们抓你呢。”

  刘裕冷笑道:“跟妖道的账,老子自然会再算,但你们两个别想逃掉。一码归一码,打我娘和弟弟的就是你们,今天,老子要为他们报仇!”

  刁逵突然说道:“且慢,刘裕,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刘裕一步也没有停,仍然是向前紧逼,已经把二人逼到院墙的一角了,他摇了摇头,慢慢地举起了大刀:“想花钱买你们的狗命吗?别做梦了!我不是王秘书,也不是刘先生,跟你们,只有生死,没有交易!”

  他说着,当头一刀斩下,可是突然,身后却是响起了一股劲风,他的心猛地一沉,自从入院以来,他就一直留意着周围的情况,以他身经千场以上搏斗的经验,三尺之内若是有人突袭,一定会有所察觉。

  无论是伏身于草丛或者是掩埋于泥土,都逃不过他武者本能的感知,但是这一下,却是几乎临近身边一尺之内才杀气大作,非绝世高手,安能如此?!

  可是刘裕已经来不及感叹这个绝世高手的武功了,他回过身,一声暴喝,大刀不护自身,反袭来者,那是一个八尺多高的巨大黑影,壮如小山,如此庞然大物,却是灵活如泥鳅,这一下攻击自己,居然是用滚地刀法直袭已腰,难怪能做到这种程度。

  地下那条巨汉哈哈一笑:“来得好!”他收刀上格,与刘裕的大刀在空中就是一阵金铁相交的格击,足足连对三十七刀,火花四射,却是快如闪电,几乎一气呵成,刘裕全力施为,仍然是渐渐地攻少守多,连连后退,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如此厉害的武者,竟然这刀法还在自己之上!

  刘裕咬了咬牙,脑子在飞快地转着,刁家兄弟绝不可能有如此厉害的手下,这个不明身份的高手,不知为何要救刁家兄弟,与自己为敌,但不管他来路如何,现在是显然不能再缠斗下去了,刘裕向后跃出半步,撮指入嘴,三声厉啸响起,而这,正是他召唤同伴们帮忙的信号,面前的此人再强,也不可能抵挡自己那百余名兄弟!

  檀凭之和魏咏之的声音从院墙和院门口的方向响起:“大哥,我们来帮忙!”

  可是檀凭之刚刚跃入,显然有些意外,因为他正好看到刘裕与对面的这条大汉战成一团,他四下张望:“咦,狗官兄弟呢,刘大哥,此人是…………”

  魏咏之含混不清地说道:“管这么多做什么,先并肩子解决了这人,再找狗官!兄弟们,上!”

  刘裕对战的那条巨汉却是置若罔闻,只盯着刘裕,一刀快似一刀,逼得刘裕连连后退,刘裕咬牙道:“你真以为你一个人可以打我们这么多吗?”

  巨汉微微一笑:“刘裕,你真以为你能这么多人打我一个吗?”

  一个清冷而熟悉的声音响起:“住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刘裕的脸色一变,突然心一沉,周围杀机四现,不知什么时候,四周的院墙,屋顶之上,已经无声无息地站了有三百多个全身黑衣,状如幽灵般的壮士,站在刘林宗的身边,傲然而立,不怒自威。

  他们的手中都捧着军用的弩箭,直指着院中的百余人,显然,本方兄弟已经给包围了,只要这刘林宗一声令下,立马就是万箭齐发。

  而在刘林宗的身前,一个穿着刚才刁逵所着衣服的人,黑布蒙着头,给五花大绑,扔在地上,他的嘴里塞着厚布,呜咽着,显然是在求饶,可不正是那刚刚逃掉的刺史刁逵?

  那条巨汉闻声,连攻三刀,逼得刘裕退出五步,收刀而退,对着门口的刘林宗那里行了个礼。

  周围的火光大作,数百名护卫出现在院内的墙头和门口,刘裕这下才看得真切,与自己搏斗的那名武者,可不正是刘林宗身边,那名叫牢之的护卫吗?

  而孙无终则手持巨斧,立于刘林宗的身边,对着刘牢之笑了笑:“好久没看到你能跟人打这么久了,这小子看来有两下子。”

  刘牢之淡然道:“是块好钢,不过,还需要磨磨。”

  刘林宗的声音平静地响起,还是刚才那个清冷的腔调:“刘裕,那我们做个交易,你觉得如何呢?”

  刘裕的心猛地一沉,刚才自己只顾着追杀刁氏兄弟,后背全暴露给了他们,要是刘林宗有意取自己的性命,直接就可以把自己射成刺猬了。

  这刘牢之和孙无终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比起自己只强不弱,若他真的有对自己不利之心,现在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还需要交易吗?

  刘裕咬了咬牙,沉声道:“刘先生,想不到我们在这样的环境下再次见面了。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我知道你跟刁氏兄弟一样,是高门世家子弟,你们是一路人,所以你要出手相救他,对不对?”

  刘林宗淡然道:“刘裕,我从看你的第一眼,就欣赏你的这股子血性之勇,这是绝大多数世家子弟所没有的,所以我一直在保护你,引导你能从军报国。刁刺史行为是有些过分,但他们毕竟是朝廷命官,就算要处罚,也有国法,你这样的行为,与叛乱无异,就算报了仇,以后又能如何呢?”

  刘裕沉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刁家兄弟辱我害我兄弟,打我兄弟家妇孺,这是不死不休之仇,我报了此仇之后,自会向朝廷自首,甘受国法。这些兄弟都是我找来的,你放了他们,别的事情,我一力承担。”

  檀凭之大声道:“刘大哥,不用说了,今天我们跟你来,就做好了战死的觉悟,大家好兄弟,生死与共,无怨无悔!”

  魏咏之哈哈一笑:“就是,能跟刘大哥同生共死,这辈子无憾了,下辈子咱们继续当兄弟!”

  刘牢之笑道:“刘裕,你和你的这些兄弟还真的是挺讲义气的,不过,你的其兄弟们好像没这么仗义,刚才我们北府卫队出手之后,他们就撤离了。谢将军有令,不要为难他们,也不要追击,所以他们也都是全身而退,只有几个死人,开不了口啦。”

  刘裕直视刘林宗,沉声道:“谢将军?先生你是??”

  刘林宗微微一笑,不经意地说道:“和刘裕你认识这么久以来,一直不以真名相见,实在是抱歉,今天,也应该是我向你公开身份的时候了。我姓谢,名玄,字幼度。乃是当朝侍中谢公讳安之侄。现居兖州刺史,镇军将军,都督扬、豫、徐、兖、青五州军事。”

  刘裕的心中一阵激动,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猜想,终于得到了证明,谢玄以这样的方式来与自己公开身份,至少不会帮着刁逵来害自己,很有可能,是看上了自己,要正式招揽自己从军,而这,不正是自己所期望的最好结果吗?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向着谢玄拱手行了个礼:“草民刘裕,见过谢镇军!”

  谢玄微微一笑:“这回来京口,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你刘裕,你的才能应该是在战场上发挥,你的大刀应该用于对付那北方的胡虏。”

  “你我初见时在渡口的提议,现在我正式提出,我,五州都督,镇军将军谢玄,邀请京口壮士刘裕加入我新组建的北府兵,而你和刁刺史的恩怨,由我来解决,这就是我所说的交易,考虑一下吧。”

  刘裕的眉头一皱,长刀指向了在地上的刁逵,沉声道:“谢将军,多谢你如此看得起我刘裕。但是辱我兄弟,伤我乡邻之仇不共戴天,刁逵的命,我非取不可。你今天救下他们,我无话可说,但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必会手刃此贼,再向你投案自首。”

  谢玄平静地说道:“刘裕,我朝以孝义治天下,刁逵辱你兄弟的家人,你要取他性命,天经地义,我本不应该阻拦,但是,在你报仇之前,可否听我一言?”

  刘裕脸上肌肉跳了跳,手却仍然是稳如泰山,这柄足有四十多斤重的厚背长柄大砍刀,在他手上举重若轻,仿佛一根稻草一样,他沉声道:“谢将军,有话您说吧,要是妨碍我报仇,那就免开尊口。”

  谢玄正色道:“这回你来报仇,经过了周密的计划,先是用你的秘药治好了自己,却装伤装病迷惑刁刺史和天师道的人,然后你跟那几个北方流人配合,暗中把母亲和弟弟掉包,转移了出去。”

  “最后才是今天晚上约了一帮江湖上的朋友联手突袭,三个方向同时进攻,但只有你这样从排污道钻出,才是真正的杀招,是也不是?”

  刘裕点了点头:“谢将军真的是洞若观火,这些你都看在眼里,只是你为什么最后时刻要出手拦我?难道,你是要把我和我的兄弟们一网打尽吗?”

  谢玄叹了口气:“刘裕,你家世代忠良,从你祖父辈起,就从北方逃归大晋,不想放弃汉人的身份,你手中的这把刀,就是你祖父一路南下,砍出一条认祖归宗的血路时所用过的,难道,你想让这把刀,以后落到胡人手中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刘裕咬了咬牙,抗声道:“我只是要杀狗官,为什么说我要投胡人?”

  谢玄摇了摇头:“你让檀凭之和魏咏之接走你的母亲和弟弟,不就是准备去丁零人翟氏部落吗,你也许会去自首,可你把母亲和弟弟交给了胡人,这不是投敌是什么?大丈夫可以不拘小节,可是这大义,却不能走错啊。”

  刘裕大声道:“谢将军,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计划的?谁告诉你的?!”

  谢玄叹了口气,一挥手,身后的众多护卫闪开了一条道,只见萧文寿在刘道规和刘道怜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谢玄走上前去,亲自扶着萧文寿,她们看起来神色平静,身上也换了一身上好的绸缎衣服,神色比在家时要好了许多。

  刘裕的心一沉,大叫一声:“娘!”

  萧文寿的眼中泪光闪闪:“小裕,谢将军救了我们,也救了你,就在我们上路之后没多久,有一伙胡人强盗攻击了我们,若不是谢将军出手相助,还有刘幢主和孙幢主的帮忙,只怕我们早就会给胡人劫去了!”

  刘裕睁大了眼睛:“还有这事!”他心中有些后悔,这次安排确实有些太仓促了,没想到在京口除了刁氏兄弟和天师道这外,居然还有胡人还在盯着自己,那个赌场中的北方女赌神吉力万的影子,突然就在他脑海中一现。

  谢玄叹了口气:“看起来对你感兴趣的不止你认识的这些人。你在京口名头太响,连胡人都知道了,所以干脆劫持你的家人为人质,想逼你就范。这还是在大晋的国境,你说要是你娘去了那异国番邦,还可能得以保全吗?!”

  刘裕的眼泪都快要流下了来,声音带了几分哽咽:“娘,孩儿不孝,虑事不周,险些酿成大祸!”

  萧文寿叹了口气:“小裕,谢将军说得对,男儿应该报效国家,不能为一点私怨就投奔胡人,听谢将军的劝,回头吧。”

  刘裕咬了咬牙,现在家人和自己的这些兄弟,包括自己的性命,可谓都在谢玄手中,今天的计划,在此人面前,可谓一败涂地了,此人之厉害,真的是生平所仅见,可他没有杀自己,却是在这里跟自己谈判,还要交易,究竟要做什么呢?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念及于此,刘裕沉声道:“谢将军,感谢你救了我的家人,冲着你这个恩情,我今天可以暂时不与你为敌,也请你继续放走我的兄弟,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谢玄微微一笑:“我今天只对你一人感兴趣,别的朋友,随时可以离开。”说着,他一挥手,所有的手下全都收起了弓箭,让开了一条门口的通道。

  刘裕对着檀凭之和魏咏之等人沉声道:“你们走,别回头!”

  檀凭之摇了摇头:“刘大哥,我们…………”

  刘裕突然厉声道:“还等什么,走啊!”

  魏咏之点了点头,拉了拉檀凭之,二人转身就跑,在他们的身后,百余名兄弟全力飞奔,只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谢玄看着刘裕,平静地说道:“刘裕,如果你信得过我,借一步说话,好吗?”

  刘裕点了点头,把刀往地上一丢,赤手空拳地随着谢玄走到了一边,谢玄摆了摆手,让跟在身边的孙无终等人都走到了一边,只剩他与刘裕独处,刘裕叹了口气:“谢将军,你就不怕我这个杀人狂魔一时兴起,会对你不利吗?”

  谢玄微微一笑:“刘兄弟,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还是以朋友相称吧。对外,我是出镇北府,手握重兵的谢玄,但在这里,仍然只有一对忘年之交的朋友。我心中的刘裕,是个有情有义,热血豪气的大好男儿,又怎么会是嗜血杀人的狂魔呢?再说了,刁家兄弟跟你有仇,但我跟你却是有情谊,无仇恨吧。”

  刘裕点了点头:“其实这次从一开始,您就在一边观察,所有的事情,您都一清二楚,只是我刘裕一个京口的小小里正,何德何能,能得到您这样的高官重臣如此垂青呢?”

  谢玄叹了口气:“世家子弟经历了几十年的安逸享乐,多有堕落,极少有人愿意从事军旅之事,我大晋的半壁江山还在胡人手中,有志气的士人都是思之夜不能眠,又如何能安枕无忧呢?”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一指一边地上的刁逵,说道:“若是都似那刁氏兄弟这样,一味钻营,只为了捞官捞钱,这江山早晚要落到胡人手中,所以我的叔父,当朝相公大人在我出镇北府之时,特意强调,要我遍寻民间的豪杰志士,组建一支铁一样的军队,而这京口之地,就是天生出豪侠壮士的地方,也是我出来微服私访的根本原因。”

  刘裕叹道:“真是机缘巧合啊。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京口之地如此重要,又怎么会让刁逵兄弟这样的恶贼出镇?您的相公大人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谢玄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之色,摇了摇头:“这涉及朝堂之事了,一两句也说不明白,我只能说,朝廷不是我谢家一家独大,还有别的世家,还有别的利益考虑!”

  “京口之地向来重要,谁都想要抓在自己手中,如果我们谢家掌握了朝中政权,又再控制京口,恐怕会引起其他家族的警觉和皇帝的猜忌,就连组建一支军队抵抗胡人,也做不到了,所以,我们只有同意刁氏兄弟先来这里上任,再想办法进行交易让他们离开此地,才能达到我们的目的。”

  刘裕冷笑道:“刁逵只怕比您想象的要精明,他一来就圈田占地,想把这些战斗力强悍的北方流民圈到自己家里当部曲,以此作为跟朝廷讨价还价,争取更大官职的筹码,我看,你们还是失算了啊。”

  谢玄面色凝重,点了点头:“是的,这点倒是我们失算了,但让刁家这样做的另有其人,刁逵绝没有这个眼力界,等我们发现这一点时,已经有点晚了,所以我才会用广州刺史来和刁逵交易,让出这个大州刺史,转而把京口抓在自己手中。”

  刘裕眉头一皱:“是何人指使刁逵这样做?这个人太坏了,他是故意要挑起京口的民变,其心可诛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谢玄叹了口气:“以后你就会知道的,但现在大敌当前,秦军已经有南下攻击襄阳的企图,我们这里也随时会受到攻击,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刘裕,刁逵该死,但不该现在死,不然作为一个刺史,死在京口,会引起轩然大波,连抗胡建军的大业,也会受到影响。我请你放弃这次的报仇,入我新军,建功立业,等你有了军功,地位之后,再想找刁逵寻仇,如何?”

  刘裕咬了咬牙:“刁逵不会放过我的,本来那天在赌坊的时候他接受了你的提议,但回过来又是对我下杀手,我不会留着他们的,就算我改天要杀这二贼,也没人拦得住我。”

  谢玄摇了摇头:“可是报完仇后呢,大晋之大,你又能去何处?你是可以快意恩仇,可你的家人怎么办?为了自己一时的意气,前程全毁不说,还要连累家人有家难回,有国难投,去胡人地界成为异族奴隶,这样真的好吗?我不在乎大晋死两个刁家兄弟这样的蛀虫,但若是损失了一个你这样的英雄,那就是我的罪过了,你注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而我,就是帮你走这条路的人!”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谢玄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坎里,以谢玄的权势,以他今天的布置,要杀自己,真的是轻而易举,自己无权无势,只有一身勇力,他这样费尽心思地安排,显然是确实看中了自己,想收为已用,这与自己本来的从军建功,出人头地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过,刘裕也非常清楚,今天是自己难得的和谢玄可以敞开心腹,诉说平生志愿的机会,跟这样顶级世家,重臣大将进行交流,也许是自己穿越以来,唯一的机会了,自己虽然没有攀附之心,但是能得到这样的世家高门的重视,毫无疑问,更有助于自己建功立业,实现平生志愿。

  念及于此,刘裕沉声道:“敢问玄帅,您是怎么真正看我的?按您的说法,这次是特意为了我这样的人来京口,那您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谢玄微微一笑:“刘裕,我是五州都督,负责组建新军,抗击胡虏的主帅,自然需要挑选真正的精兵猛士,英雄好汉,你就是这样的英雄好汉,大晋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刘裕点了点头:“可是你应该更清楚京口之地,人皆忠义,所有人都以北伐破胡为平生已任,就算你不来,我也一定会投军报国,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亲自来这里呢?还是说,谢家对跟刁逵,或者说刁逵背后的人做交易不放心,怕他们祸害了这次京口征兵的行动,所以要来盯着呢?”

  谢玄的脸上笑意渐渐地散去,他平静地看着刘裕,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不仅有着超绝的武功,更是有着清醒的头脑,这样吧,刘裕,你今天有什么疑问,无论是对我还是对朝政的,都可以提,只要不涉及军国机要之事,能回答的我都会回答,我不想让你带着任何疑惑,甚至是对我的不信任,走进军营。”

  刘裕沉声道:“玄帅,你们谢家跟其他高门世家,权贵的交易,我不会去问,我只说刁逵,你明知此人是个巨贪,却允许他们花钱买了个刺史,来祸害我们京口!”

  “刁逵并不缺钱,他是想在这里占地圈人,把我们变成他的部曲,难道他的野心,你看不出来吗?还是说,你故意纵容刁逵,让他逼我们跟他起了冲突,然后你再出手保护我们,赶走刁逵,这样得到我们的感激和效忠呢?”

  谢玄点了点头:“你说对了一半,我们确实是有让刁逵打破你们平静安逸的生活,刺激你们投军的想法,毕竟离着上次北伐已经有近二十年,昔日的战士已经老去,象你这样的年轻人没有经历过以前的战事,对北方胡人治下的华夏同族过得有多惨,也未必了解。”

  “所以,让刁逵来制造一些矛盾和冲突,是我们考虑到的情况,我这次来,也是要暗中监控,不能让他真正地搞出民变,寒了京口父老对国家,对朝廷的心。”

  刘裕咬了咬牙:“难道您不知道,金满堂赌坊那次,刁逵暗中利用天师道弟子,装备强弓硬弩,设下埋伏,准备屠杀我们京口父老吗?要不是我主动挨抽,只怕已经酿成大规模伤亡的惨剧了。”

  谢玄平静地说道:“局势在我的控制之中,刁逵不过是能决定天师道的财路,而我们谢家,则可以决定这个教派的存亡,如果是刁逵派自己的兵马伏击,我会直接把他拿下,但天师道的孙泰,却不会蠢到听他不听我,刘裕,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么说来,当时天师道的弟子是听你的调遣,并不会真的出手?”

  谢玄微微一笑:“当然,不过你能看出当时有埋伏,这让我很吃惊,其实按我原来的计划,是要让你当场引得京口父老出手攻击刁逵的,天师道不出手,以刁逵的人马,不但伤不了多少京口父老,反而会吃大亏。”

  “到这时候我再安排王谧出面,和刘穆之的岳父江公一起劝你们罢手休兵,事后我跟刁逵私下协议补偿,让他不得声张此事,转去广州,而你们公然攻击朝廷官员,亦是重罪,只能从军免罪。如果你觉得这是我的算计,我也可以承认。”

  刘裕咬了咬牙:“难道在玄帅,在你们谢家的眼中,京口百姓的生死,甚至是刁逵所带的朝廷将士的生命,就是这样无足轻重吗?”

  谢玄摇了摇头:“刘裕,慈不将兵,义不行贾,我是五州都督,即将要与强大的胡虏作生死搏杀,这次的战争,可能会决定我们汉人是不是还能存续,我的每个决定,可能都会让成千上万的人去送死!”

  “我不在乎是不是心如铁石,我只需要京口的猛士,死心踏地,心甘情愿地为朝廷效力,不再回头顾及自己的亲人、家业、田产。至于刁逵的部下,如果连手无寸铁的京口百姓都对付不了,那又如何去面对强大的胡人铁骑?这个决定,我现在并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我仍然会作同样选择。”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刘裕心中暗叹,果然这些身居高位之人,真的是铁血无情,不过,为了一个大义的名份,也许这才是最冷酷理性的选择。不知道自己在他的这个位置上,是否也会作同样的决定,他看着谢玄,沉声道:“可是你就这么信得过孙泰吗?天师道以前可是谋过反的,也许他们巴不得制造流血冲突,混水摸鱼呢。”

  谢玄淡然道:“我自然有足够的把握控制孙泰,这点你不必疑虑了,起码这回,他不敢在京口乱来。”

  刘裕冷笑道:“那孙泰事后来七里村追杀我,您知情不?”

  谢玄微微一笑:“当然知道,不过我更知道,你已经悄悄地离开了家,来找刁逵复仇了,孙泰去只会扑个空,还会让刁逵这里守备空虚,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出面阻止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我唯一意外的是,你居然可以这么短时间内恢复过来,还能反过来攻击刁逵的刺史府,看起来,你是在受伤的时候,就有这样的计划了吧,自伤自医,这得是有灵丹妙药,才能让你这次的伤这么快复元。”

  刘裕叹了口气:“那我的家人,是不是你派人截杀的,那些所谓的胡人强盗,是不是受你的指派?你是不是要用我的母亲和弟弟,作为人质,来控制我?”

  谢玄笑道:“我就知道,你最不放心的就是此事,好吧,刘裕,我也正式地回复你,如果我要控制你的家人,那直接在你攻击刁逵时派人拿下就行,何必要多此一举?”

  “你的母亲和弟弟,他们是自由的,你现在就可以带他们离开,哪怕离开大晋,去那秦晋边界的丁零部落。我不需要象刁逵那样把她们控制在手中,以为人质,我们谢家在大晋掌权几十年,如果连这点真诚对人的心胸气度也没有,早就给人赶下台了。你可以问问今天跟你对战的刘牢之,孙无终,还有谢家的每个家将护卫,我们有没有过把他们的家人为人质的行为?”

  谢玄的这话,说得正气浩然,斩钉截铁,绝不似作伪,刘裕的心中一凛,暗道:如果他今天对自己撒谎,那以后给识破,只会更加让自己不信任,在大晋的各大家族中,谢家确实风评极佳,无论是对部曲还是对庄客,都远远比其他家族要温和,这也是自己这么多年来无数次听说过的事。

  想到这里,刘裕说道:“那以刁氏兄弟的本性,我放过他们,他们能放过我吗?我若是随你从军,且不说我这条命是不是能保住,我的家人都在京口,你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谢玄微微一笑:“刘兄弟,我既然向你公然承诺你和全家的安全,就一定会做到。刁逵和我有交易,他会去广州,而刁弘也会跟着去,虽然刁家在京口有大片的田产和家业,暂时我无法让他们放弃,但是只要这两人不在,光凭些家人奴仆,是害不了你的家人的。”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可以把令堂和令弟接到我谢家,我们不是刁逵,不会把你家人当僮仆奴役的,你的军饷也可以作为家人在我们家的吃穿用度,这样我们两不相欠,你也不欠我人情,可好?”

  “当然,这绝非强制,你的家人如果哪天呆腻了,想离开,随时都可以。我还是那句话,你信得过我,又需要保护,我会提供,如果你信不过我,现在就可以带她们去安全的地方,需要钱和公文路条,我都可以给你。”

  刘裕微微一笑:“谢将军,多谢你对我的关照,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要给你说动了,不过…………”

  刘裕的眼中突然冷芒一闪,一道刀光闪过,长刀出鞘,所有在一边的护卫们全都脸色大变,刘牢之和孙无终厉声吼道:“刘裕你…………”他们一边说,一边飞身上前,迅速地挡在了谢玄的身边。

  谢玄则眉头微微一皱,刘裕在刘牢之和孙无终弹起过来的一瞬间,倒飞一丈有余,长刀一挥,在地上的那刁逵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人头就从脖子上搬了家,滚到了地上。

  谢玄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还是非要取他的性命,难道你不知道,这一刀下去,斩了一个刺史,会引发何种后果吗?你真的以为杀了如此级别的官员,还能脱得干系?”

  刘裕平静地看着谢玄:“没有人可以在欺辱了京口人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离开,卢悚不行,刁逵也不行。我在祖逖将军面前发过誓,必杀伤我兄弟家人的贼子。而且,我不会把我家人的性命,交给将军一句话的承诺,一个人的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我为国除贼,甘愿抵命,而我杀了刁逵,也可以为谢将军你震慑那些想要争权夺利,阻止谢家建军卫国的其他世家,这就算是我刘裕,对你谢将军的回报。只求你能照顾好我的兄弟,照顾好我的老母和弟弟。如此,我即可安心上路!”

  他说着,转过了身,背对着谢玄:“将军,动手吧,我死而无憾!”

  谢玄的眼中光芒闪闪,陷入了沉思之中,刘牢之的眉头一皱,低声道:“主公,此人凶悍难制,恐怕…………”

  孙无终低声道:“可是他斩的毕竟不是刁逵本人,而是那刁球啊!”

  刘牢之咬了咬牙:“他又不知道是刁球,就是当刁逵砍了,连刺史都说杀就杀,以后到军中…………”

  谢玄突然高声道:“好了,刘裕,此事由我来善后,你走吧,三天之后,来广陵城的北府军兵营报道。”

  刘裕二话不说,大步向前而去:“我不会让将军你失望的,我的家人,就麻烦谢将军照顾一二了。”

  谢玄正色道:“很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去吧,在广陵城外的点兵台,我会注视着你的。牢之,帮我送送刘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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